日期:2022-4-25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第二十一章 情缘
花船清楚记得第一次走近远树,是去年的端午节那天的黎明。
在流花岛,由于多数的乡邻都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。所以,人们依旧沿袭着在老家旧有的风俗:到了五月初五这一天,要采艾蒿与虎符一起插在门上,还要在手腕上系五色线,饮雄黄酒,以期这一年百邪不侵,身体康泰。
端午这一天,采艾蒿要在黎明前,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候。
这本该是男人做的事,可花船没男人。每年端午采集艾蒿都是她亲自上山的。那天,她也跟往年一样,天不亮就独自上了西山。绕过那座乱坟岗,攀上一个小土坡,就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艾蒿。
或许因为这儿的土质特别肥厚的缘故,这儿的艾蒿生长的比任何地方的艾蒿都要高壮、厚密。花船上去之后,很快就拔了一大抱。
花船抱着那些散发着微微苦香气味儿的艾蒿往回走的时候,在那个小土坡下,忽然踩空,一下子摔倒了。
艾蒿散落一地且不说,最糟糕的是,她把脚崴了。
她强挣着站起来,却又一屁股坐到地上。
花船口里吸溜着凉气,一边四处撒眸,一边在心里犯愁,不知怎么能够回到家里。就在她一望之际,只见熹微的曙色中,一个人影背了一捆艾蒿,正快步走来。
花船一眼就认出是林家的大儿子,林远树。
虽说他们是一个村里住着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。但因花船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,远树又生性寡言少语,所以两个人从未接过言语。
不过,这会子不行了,花船崴了脚,一步不能走。她可不想留在这冷冷清清的西山顶呢。于是,花船硬着头皮叫了声:“是远树兄弟吧!”
远树迟疑了一下,停下脚步,目光搜索到花船的影子,不觉走过来道:“是巧儿姐啊?有事吗?”
就这一声呼唤,让花船的心里莫名地一热。巧儿这个名字有好久没人叫了,就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,而远树却是那么自然地叫出来,怎么不叫人动容。
这不期然的一声称呼,让花船心酸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人。
“巧儿姐,你怎么坐在这儿啊?”
花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,那久违的泪水,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。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哽咽地说:“真倒霉!本来是想拔几棵艾蒿回去,谁知却在这儿摔了一下,这脚就不敢走了。”
“我看看!”远树蹲下身来,掀开花船的裤腿,露出一双莲瓣一样小小的脚儿,只见左脚的脚踝处,已突起一块肿块了,不觉叹息一声,道:“巧儿姐,你的脚都肿起来了,不能再抻着了,我背你回去吧!”
“不用了,你扶我一下就成!”花船好容易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说。
“能行吗?”
“行的,我这只脚可以使上劲儿的。”
远树不再说话,顺从地将花船扶起来,一拐一拐地送回家里。
临走时,远树把艾蒿分别插在花船家的前后门框上。然后对她说:“巧儿姐,明年端午你就别去拔蒿子了,我替你捎回来吧。”说完转身离开。
剩下花船一个人呆呆地愣了半天,然后便忍不住一个人笑了:真是傻小子,明年还早着呢!
花船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可是没想到,第二天一大早,远树过来了。肩上沉甸甸地挑了一担水,进了屋把水倒进水缸里,才对一脸诧异的花船说:“巧儿姐,昨天就看见你家水缸里的水不多了,今天我是给我家挑水的,顺便也给你送一担。”说着,将手里的半钵烧酒递给她:“这个和上草木灰,敷在伤处好的会快点的。”说完,远树便挑着水桶走了。
以后的日子,每天天刚放亮,远树就会给她送过来一担水,一直持续到花船的脚完全康复。
花船的脚好了,远树也从她的生活里离开了。花船的日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,每日里忙着迎新送旧,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。但,花船知道,其实一切都不一样了,她有了心事了。
有许多时候,她在那些寻欢的男人怀抱里撒娇浪叫,眼前会忽然闪现出远树的身影,那影子只是瞬间地一闪,却让她的兴致大减,内心不由自主地涌起阵阵羞耻的涟漪。
而她独处的时候,远树的脸,就像夜空里永不坠落的星辰,在她的眼前烁烁发光。以至于想要见到远树的愿望一天比一天迫切。这份心理,让她不自觉地在黄昏的时候,悄悄溜到林家的门口,躲在那一溜柳树林的后面,远远张望着,只为看远树一眼。
她还记得有一次黄昏,她在林家的门口,碰见了从地里收工回来的远树,不由自主地叫了声:“远树!”
远树扛了一把锄头,闻声停下脚步,看见花船,不禁温和地问:“是巧儿姐啊,有事吗?”
“没事!”花船往远树的家张望了一眼,说:“那些日子,多亏了你了。姐一直都想谢谢你。今晚,你来我家,姐炒几个小菜,陪你好好喝几杯,算是谢你了,可好?”
暮色里,远树忽觉自己的脸热辣辣的,连忙摆手道:“巧儿姐,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,谁家有事,帮个忙,举手之劳而已,怎么说起谢字来了?”
“不是,远树,姐是真心的。我知道,在咱村里,都知道姐不是干净的女人,是贱女人,可姐的的心是清白的。那些臭男人们都想从我的身上找乐子,从没把我当人看。只有你还肯帮我,还肯叫我一声巧儿姐。姐知道,自己配不上你。可姐感激你,想要报答你,想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。请你不要拒绝我,今夜就来我家好吗?”
“巧儿姐,你说什么呢?我可是从来都没拿你当什么贱女人看呢。你生的好看,衣服也好看,就像大丽花一样漂亮,所以不要自轻自贱了自己。以后有事你尽管开口,我能帮上的一定帮忙,嗯!”远树说完,低了头,匆忙走开了。剩下花船一个人呆站在那里,心里即惭又愧……
此刻,花船回忆着这些梦一样的过往,心里像西海涨潮的浪涌,起伏不已。原指望,林洪奎进城会把远树带回来。可是,不知道为什么?远树没有回来,林沈两个人却在家里自相残杀。如今,死了已经死了,还是顾活人要紧。花船没去过监狱,却听人说起过。那是一个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。
那样敦厚朴实的的远树,在里边多呆一刻钟,都是噩梦。
就这样,第二天花船就进城了。
那天花船穿了一件蓝底白花的对襟小褂,下配了一条家织布的蓝裤子,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小髻,一反平时花枝招展的模样,收拾得朴朴素素,来到渡口。
冯有顺看她这般打扮,不觉稀奇地问:“花船,这是要去哪里?”
花船抬了抬胳膊肘上挎的小包袱,说:“有顺叔,我是去镇公所,探问一下远树的事。”
“远树?”有顺有些吃惊,“你是去看远树的?”
花船点头。
有顺也点头,眼里有了敬佩的神色,叹息地说:“花船啊,林大哥出事了,难得你还有这份心思。可我听林大哥说,远树被发配到县城的监狱里了,你一个女人家,又是小脚,这远路风尘的,你可怎么去啊?”
“有顺叔,你放心吧,我就是走到天边,也要把远树救回来。”
因为有顺叔告诉她,远树在县城的监狱里。花船便没有去镇公所。
在镇上直接雇了一辆马车,直奔县城。当天的下半晌,花船就赶到县城。她顾不得歇歇脚,一路打听着,来到县衙,站在阴森森的黑大门门口,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。
这么令人生畏的地方,自己一刻都不想呆,更何况要在这里坐牢?心里要把远树救出来的念头更加强烈了!
花船琢磨了一下,觉得不如直接去找县长来的便利。
记得在张府做下人的时候,常常会看见一些送礼的人,找出各种理由,说服守门的门卫,为他开放绿灯,放他进府,将一些贵重的礼物亲自交到张云山的手里。这样,办事的效率会很高。
花船虽没有贿赂官员的经历,但没吃过猪肉,总是见过猪跑的。当官总是不打送礼的。拿定了主意,花船来到县衙的门旁,对正在站岗的警卫说:自己要求见县长。
那警卫皱着眉头,用一副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她说:“你谁啊?县长忙得很,哪有功夫搭理你啊?”
花船看着那张年轻的脸,很妩媚地微笑了,说:“官爷,麻烦你去回一声,就说有位故人求见!县长大人自然会让我进去的。”
“故人?你认识我们县长?”
“嗯!”花船的微笑更加妩媚,语气暧昧地说:“不然,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!”
那警卫端详着花船,眼神里有了疑惑的表情,犹豫了半晌,才说:“那你在这儿等一下!”说着,对另一位警卫说:“我去回个话!”
那个人点点头。
花船心里敲着小鼓,脸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。
过了一会儿,那个警卫出来了说:“县长大人问你的名字呢?”
花船粲然一笑,从包裹里掏出两张百元的奉币,拍到那警卫的手里说:“喏,拿着!回头跟那位小兄弟买点酒喝!我自己去见县长,见了,他就知道我是谁了!”说着,往里就走。
“哎,哎,你谁呀?县长叫问你名字呢?”
“小兄弟,放心吧,见了面,你们县长就该怕你们知道我的名字了!”花船的脸绽放成一朵美丽的大丽菊,晃花了两位警卫的眼睛。等到他们醒过神来,想要认真阻拦的时候,花船已经走进府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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